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

aleung的学习笔记, aleung的idea

网络上的杀人游戏(原名:F2F—面对面)

不要以为我说的是流行的杀人游戏,虽然也有人将这个游戏搬到网上来玩。我下面要贴出来的是一部小说,原名是F2F(face to face),可能是译者觉得“网络上的杀人游戏”这个直白的名字更加让人容易了解小说的内容。

我读到这小说的中文翻译是在1997年春节,是清华大学的一个同学给我的。(那时还不知道有杀人这种游戏)。当时同学叫我不要传出去,因为译者可能想要出版。今天整理旧文件的时候把这个document翻出来了,google上搜索一下,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资料,看来书是没有出成。都过了那么久了,不忍心让它埋没了,把它贴出来共享一下。在此向翻译者致敬(抱歉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小说有一定年头了——相对日新月异的网络发展速度而言,小说中所说的网络不是现在大家熟知的Internet,而是由一个个拨号BBS站台组成的网络,网友通过model拨号登录到本地的BBS上传下载信件或文件,异地的BBS之间会定时交换信件。我读这小说的时候,正在玩FIDO NET,所以对小说的背景相当熟悉,感觉小说很吸引人,不知道现在的读者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感受了。也藉这篇小说,怀念一下CFIDO上的岁月。


网络上的杀人游戏

(原名:F2F—面对面)

作者:Philip Finch

    当入侵者在午夜至黎明期间那段最为沉寂的时间里悄然而入的时候,她正处于熟睡之中。
    这女人一人独居。离她睡觉的地方几英尺远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她把这角落当作办公室,在那里一台个人电脑和一台激光打印机占据了桌面上的大部分空间。
    那台电脑嗡嗡地响着,几乎是悄无声息地,这是关在电脑硬盘驱动器里的盘片旋转时所发出的声音以及一台小冷却扇的呼呼声。
    一根延伸导线把电脑的调制解调器与一部电话的插口连接在一起——入侵者就是从这里闯进来的。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一个电话呼叫悄悄地连上了电脑。但这女人却没有察觉这一举动,因为它太不令人注意了,只不过是一盏小红灯的闪烁和硬盘极为微弱的滴答声而已。
    有人在使用电脑。有人通过这根导线从几英里之外来到这里,并控制了这台电脑。女人仍在熟睡。
    她已经完全接受了电脑这一概念。她认为,电脑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她为自己的电脑找了几十种工作,从通信联系到分析饮食、平衡支票簿和支付账单。
    与此同时,她还把自己生活中的一些最隐秘、最突出的细节都信任地托付给了它。这些是她储存在电脑硬盘上的秘密,她相信它们在那里是很安全的,可以躲开那些探询的目光。
    入侵者当即开始工作,游览盘上的目录,拷备文件——吞噬着她的秘密。
    自始至终,只有驱动器发出的呼呼声和轻轻的滴答声。
    接着,大约十五分钟以后,一切又恢复沉寂。连接被中断了。
    这女人仍沉浸在睡梦之中,一点都没意识到——从某种最真实的意义上说——她已经被人强暴了。

序曲

SNOWFLAKE
(雪片)

3月24日—25日

警告

    你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当你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凶手对你已伸手可及。死亡就站在你身后,默不作声,而且你也看不到它。在任何时候,当它伸手拍你的肩膀时,你的后脖子就会感觉到它那冰冷的呼吸……

    不久之后,看到这条消息的某个人将奇怪而又恐怖地死在我的手中。(也许就是你!)

    你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不会是我。

    因为你相信对方并不知道你,也注意不到你。你感觉得到你与制造这条消息的人之间的距离缓冲区。你的隐私给你以安慰。
   
    但是,没有缓冲区。这段文章到了你那儿这一事实已经证明:不管你在哪儿,我都可能在那儿。

    至于隐私,它已不再存在。为了便利我们已经把它给牺牲了,它是我们献给“电子老爷”的煮熟的供品。你的被数字化了的细节都在公用区内,任何人,只要稍微有一丁点的智力和专业知识,都可以得到它。你暴露无遗。对我而言,你就象一个被绑在床角的四根立柱上脱光了衣服的妓女一样毫无遮掩。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将研究研究你。我将仔仔细细、不紧不慢地把你解剖开来,检查检查,然后将你大卸八块。你完全处于我的摆布之下。
   
    我认识你。

    知识就是力量。

    力量是我的。

    你无法躲藏。

    有何反应?


    三月份最后一个星期的星期五晚上七点四十八分,杀手如是宣告了他的到来。他把文件传送——或叫“上载”——到Verbum电子交换机的公告牌内。
    Verbum是电脑用户可获得的几千种在线服务之一。有些服务,象Compuserve和Prodigy这样的商业巨人,是巨大的数据和信息市场,它们服务的是成百上千万的付费用户。
    Verbum远没有如此庞大的规模。它是一种免费服务,由圣弗朗西斯科的一家社会研究基金会赞助,这家基金会又是靠一群非正式的软件作家和其他一些人的捐赠来运行的——而这些人的成功则归功于电脑和电子革命。然而对于在线鉴赏家来说,它是一个颇受欢迎的聚会场所。其用户总的来说都受过良好的、至少说相当足够的教育,而且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下。他们中几乎所有的人对未来的电子时代都充满热忱,并且自信地认为,在那个时代里,他们能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单就这一特征便把他们同大多数人分离开来。
    从物质的角度来说,Verbum是位于圣弗朗西斯科南市场区的这家社会研究基金会的办公室里的一大堆硬件组成,它与84根电话线连接在一起。有一半以上的Verbum用户是圣·弗朗西斯科地区的居民,对他们来说,这项服务只不过是打一次市内电话而已。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象Verbum这样的网络使地理学的有些概念变得有待进一步商榷了。对任何人,只要有电脑和调制解调器,那么在线网就跟离他最进的电话机的插口一样远。
    Verbum每周要记录大约800条登录信息——通过外部电话线路的单独进网信息。用户在Verbum的电子系统里碰头,他们通过计算机键盘在那里闲聊、争论、演讲、猜测,以及调情。
    发布到公告牌及网络里其他任何地方的消息都既不用经过检查,也无需获得批准。Verbum被认为是一个真正开放的媒体。其唯一禁止的是不准发布受专利保护的材料——这有法律上的原因。
    虽然几乎所有的在线服务都允许非正式的绰号,即所谓的“登录名”,但大多数都要求用户登记他们的地址和真实姓名。
    而Verbum却没有这样的要求。许多用户的确注册了,这样他们就能获得选定登录名所特有权利,而且能使用一个电子邮件箱来接收和保存自己的个人信件。然而,即使是注册用户有时也用新的登录名登录,装扮成不同的角色,以不为人知的新加入者的身份漫游整个系统。
    从本质上讲,Verbum是一个庞大的化装舞会,任何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出,或者更换服装。
    因此,“雪片”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查明。
    Verbum的记录只会显示他对网络的拜访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仅够他登录和发布这条消息。
    “雪片”可能在任何地方。
    “雪片”可能是任何人。


    Verbum的公告牌是其非常受欢迎的区域。至少从表面上看,“雪片”的警告很象经常出现在那里的许多其他恐吓性的邮件。它没有引起任何警觉。
    开始,有五个用户对此警告作出了反应。尽管他们的邮件是寄给“雪片”的,但它们被发送到公告牌中,从而对每个人都是开放的。
    致:雪片
    自:Joyboy(欢乐男孩)
    让我说明这点吧:你打算杀死某人,于是你事先把这消息告诉给全世界的人。
    对。就是这样。
    另外,让我再给你提一点点文字上的评论吧。我是指“死亡就站在你身后,默不作声,而且你也看不到它。”这句话,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
    顺便说一下,你的登录名取得很好。你差一点蒙对了。只要去掉第一个字,用“片”就完美无缺了。

    致:雪片
    自:DeeTeeDude
    我知道你。你暴露无遗。
    去你妈的吧!!!

    致:雪片
    自:Chaz
    你是典型的毫无道德观念的社会垃圾,你们这些人污染了这个不管怎么样还算公正的设施。我建议成立一个特别检查委员会以制定出一个程序,在这些东西进入体面而又易受影响的中央处理器之前对它们进行甄别检查。
    不过说句公道话,我必须承认我对那个被剥光了衣服的浪荡女人的形象比较感兴趣——四肢被缚,让人悠闲地探查着。这还真的激起了我的欲望。

    致:雪片及Chaz
    自:Portia
    我提醒你们俩:今日性别歧视的蠢猪便是明日餐桌上的猪排。

    致:雪片
    自:Avatar
    这是个相当有趣的公告。关于隐私,你提出了些精妙的见解。我们真的很脆弱,很容易受到伤害。而且我确信,在某个时候,某个地方,某个人将会正如你所描述的那样利用我们的这一弱点。
    但你是那个人的可能性极小。
    你说到了,但你能做得到吗?

    这些答复大都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这是很正常的。Verbum的严肃认真的用户们对孩子气极少有耐心。在网络上的大熔炉里,“雪片”被众人的怒火淹没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四十八分,“雪片”第二次登录进入Verbum。他当即去公告牌,在那儿浏览寄到他名字下的邮件。
    几分钟以后,他向网络“上载”了他的第二个文件。

    致:发怒的人们
    自:雪片
    请允许我作出答复。
    DEETEEDUDE—你的挖苦是插在我心口上的一把尖刀。对你的好意,我将不得不作出回报。
    PORTIA—当切肉刀落下来的时候,请记住:是你提出屠宰场这个比喻的。
    CHAZ—很好的玩笑。你可以说就是为此而死的。
    JOYBOY—过度紧张?等着吧——你会有好戏看的。
    AVATAR—我将把它当作一个友好的挑战。你可以亲自来衡量我的努力,我相信你不会失望的。
    你深思熟虑的答复真令人精神倍增。
    不幸的是,它并不能让你免除灾难。同其他人一道,我已经注意到你了。

    “雪片”并没有马上离开系统。他保持在线状态,停留在公告牌里。
    几分钟以后,系统收到一份新的邮件。
    致:雪片
    自:Ziggy
    请到此为止吧!对善意的恶作剧大家都会喜欢的,但你给它注入了一种凶杀色彩,在这块公告牌上没有它存在的地方。因为你干得太好了,因而使得这个玩笑更加令人感到不安。
    很显然,你是个非常聪明而且很有才智的人。你能干出比这令人不愉快的游戏要好得多的事情来。它对你自己的能力、对这美好的资源都是一种浪费。

    “雪片”立刻作出了答复。这时候网上的用户较少,“交通”比较通畅,所以Verbum的高级计算机——一台Sun Sparcserver 1000——能够几乎是同时把他的回复发送到公告牌中。“雪片”和Ziggy便开始了一场艰难的谈话。
    致:Ziggy
    自:雪片
    这不是玩笑。

    致:雪片
    自:Ziggy
    也许我们应该聊聊。“论坛”?

    Ziggy建议使用Verbum最受欢迎的服务之一—“论坛”。在论坛里面,他们可以进行“实时”交谈。这就是说,他们每个人敲击键盘的情况都会立即在对方的显示器屏幕上出现。
    其他人可以加入到谈话中来,发表自己的评论。事实上,Verbum将为Ziggy和“雪片”之间的商谈设立一个电子会议室,其大门对其他任何人都是敞开着的,大家可以参与讨论。
    致:Ziggy
    自:雪片
    我们到“后频道”吧。

    这也是一种联系,但它仅局限于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其他用户都不能偷听。事实上,“雪片”是在建议他们俩到房间里面去,然后将身后的门锁上。

    致:雪片
    自:Ziggy
    为什么去“后频道”呢?

    致:Ziggy
    自:雪片
    我想说,我是个属于那种害羞而又内向的类型的人。

    Ziggy有三分多钟没有说话。
    致:Ziggy
    自:雪片
    还在那儿吗?

    致:雪片
    自:Ziggy
    好吧,去“后频道”。

    他们各自离开公告牌,然后申请单独联系,这种联系很快就给自动建立起来了。
    从电子学的意义上讲,“雪片”和Ziggy现在面对面地相见了。
    SNOWFLAKE> 你是个女的。
    ZIGGY> 我的性别跟这没什么关系。
    SNOWFLAKE> 你要是男的就不会承认。对,肯定是个女的。而且还有一点,你表现出一种女性的委婉,介入时的一种女性的犹豫不决——一种女性的警惕。这很好。
    ZIGGY> 为什么这么说?
    SNOWFLAKE> 警惕性是很必要的。外面是一个冰冷、残酷的世界。这里面也一样。尤其是现在我已决定要证明自己。
    ZIGGY> 别再开玩笑了。没有人觉得好笑。
    SNOWFLAKE> 我再重复一遍:这不是开玩笑。可是你却不相信我。
    ZIGGY> 就假设我的确相信你吧。你愿意谈谈它的情况吗?
    SNOWFLAKE> 不过你最好问些令人感兴趣的问题。
    ZIGGY> 你为什么想杀人?
    SNOWFLAKE> 因为生命一钱不值。
    ZIGGY> 为什么要杀Verbum上的用户?
    SNOWFLAKE> 以示强调,使其更加引人注意。以证明可以通过网络来杀人。而且,这上面有许多思维敏捷的聪明人。我对聪明人特别感兴趣。
    ZIGGY> 你不喜欢聪明的人吗?
    SNOWFLAKE> 一点也不。——他们让我觉得好笑。他们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他们对天下万物无所不知。
    ZIGGY> 但是你也很聪明。
    SNOWFLAKE> “聪明”这个词根本不能用来形容我。
    ZIGGY> 啊,你属于由你一个人组成的一类。一个真正的大智大慧的智多星。
    SNOWFLAKE> 事实就是这样。如果愿意,你应该接受这点。
    ZIGGY> 你打算怎样实施这次行动?
    SNOWFLAKE> 你这是要我破坏一些伟大的惊奇。
    ZIGGY> 一些?用复数?
    SNOWFLAKE> 我并不限定数量。
    ZIGGY> 我猜测你只不过是想通过这个系统找到受害者然后实施谋杀而已。
    SNOWFLAKE> 这离实际情况比你可能想象的要近得多。这个网络将一直服务到那最后的致命的一击到来的时候。接下来是手工工作所必需的身体接触。
    ZIGGY> 你怎么能接触到我们?在这里我们用的都是匿名。
    SNOWFLAKE> 隐姓埋名只有在被人发现以前才会起作用。
    ZIGGY> 我不怎么喜欢你。我希望你离这个网络越远越好。
    SNOWFLAKE> 非常抱歉,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实际上,我倒想向你提同样的建议。
    ZIGGY> 我为什么要远离这个网络呢?
    SNOWFLAKE> 因为它已成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还因为你这么容易上当。
    ZIGGY> 别告诉我象你这样有着超凡智力的人会去戏弄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人。
    SNOWFLAKE> 这是你的第二个警告。这两个都是大多数人在有生之年难以得到的忠告。
    ZIGGY> 我要结束这次谈话了。
    SNOWFLAKE> 毫无疑问,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你终于产生了最为正常的冲动。但是它来得太晚了。
    ZIGGY> 为什么这样说?
    SNOWFLAKE> 因为你已经被发觉了。

    这个用“Ziggy”作为登录名的年轻妇女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终止了她与“雪片”的联系——她把手伸过桌子,关掉了计算机的电源。
    她看着显示器的屏幕渐渐变成灰色。计算机里低沉的背景嗡嗡声也逐渐消失了。
    她在Verbum和其他在线服务设施上已登录了成千上万个小时,她还从来没有象这样如此突然——如此粗鲁地退出讨论。但“雪片”逼她这样干:她感到一种强烈的直觉——离他越远越好。关掉开关立即将他从她的世界里清除掉了。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在失去与Ziggy的在线联系后不久,“雪片”也退出了Verbum。然后他立刻又重新进入这项设施,这次是通过一个没有公开的电话号码进去的,这个号码是系统的主管者为了特殊的用途而保留的。虽然这样的号码只限于特定的人,但是通过一定程度的执着,一些精明的人有可能发现它们。
    当他接上网络时,计算机的操作系统要求输入一个口令。这些口令也同样能被那些有一定程度的执着精神——以及一定程度的狡诈——的精明人士得到。
    “雪片”输入一个含七个字符的字符串,计算机便允许他进入。
    这次没有问候。他已经经过所有的公共屏幕,进入了系统自身内部。
    他着手工作,利用计算机的操作工具程序寻找在过去14小时内发布且含有“雪片”这个词的每一条信息。
    更改或消除Verbum计算机上的文件的内容需要最高级的使用权限,即所谓的“根用户”或“超级用户”身份。“雪片”使用的口令并不准许他那些特权。
    然而,他能够改变系统用以识别每条上载邮件的电子标签。这种信息包括邮件进入系统的日期和时间。
    “雪片”改变了计算机为他提取的所有文件的日期。这些包括他发出的每份信件以及别人对此作出的所有答复。他把这些文件的日期都改早了,这样它们看上去比实际要“老”一个星期。
    六点五十六分,他退出系统。

    每天早上一到七点,Verbum功能强大的主机便开始进行两项管理家务的工作。
    其中第一项工作是流览寻找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发送的文本文件,然后把它们拷备到磁带上,以后Verbum的技术工人会把这些磁带放入贮藏室内。
    这些文件是Verbum之所以存在的一个主要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网络已被认为是一个永不间断地进行着的社会试验。赞助基金会的主管者相信,总有一天这些磁带记录将为以后的研究者提供一幅二十世纪最后十年中的计算机用户不断发展的、全面的画像。
    这天早上,当它寻找新的邮件时,系统主机跳过那些日期已被“雪片”改早的。他所发布的邮件以及他收到的答复都没有被拷备到记录磁带上去。
    然后,主机开始执行它的第二项日常工作。在浏览目录的时候,它已经把所有上面的日期已存在一星期以上的文件都作了记号。这天早晨,这些文件包括那些日期已被“雪片”更改过的邮件。
    接下来删除所有作了记号的文件,以执行Verbum“任何邮件在系统里存放的时间都不得超过一个星期”的规定。登时,任何提及“雪片”的东西都从系统里消失了。


    “雪片”已不复存在。但是七点刚过不久,曾使用这个登录名的人又通过Verbum的公用电话线路进来了,他这次用了个不同的登录名登录。
    他编了个“机器人”——文件名为“BOT”(机器人)的程序,这个程序能自动拨号登录进入Verbum。一旦上了网络,这个“机器人”的表现就很难同人的表现区别开来。
    它的使命是监视几个登录在Verbum里的用户。它会跟踪这些目标;会拷备他们的信件,以便“雪片”以后阅读。如果目标进入“论坛”,只要他呆在里面,“论坛”里的所有活动都会同样被自始至终地记录下来。
    为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机器人”的指令要求它每次保持在线的时间不得超过一个小时。一小时后,它就会退出来,然后重新拨号,用新的登录名进入网络,继续监视系统。如果有人向它打招呼,“机器人”甚至能进行基本的会话。
    “机器人”程序使“雪片”几乎能不间断地监视Verbum,甚至睡觉的时候。他的目标是他在程序的指令集里键入的六个不同的登录名。
    这六个登录名是:
    CHAZ
    DEETEEDUDE
    AVATAR
    PORTIA
    JOYBOY
    ZIGGY


    罗贝塔·赫金斯在Transbay汽车站叫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墨西哥人,也可能是危地马拉人,或者萨尔瓦多人——不管怎么样他肯定刚来这个城市不久,当她告诉他要去的地方——Kearney那边的Telsa大街时,她可以从他脸上困惑的表情看出这一点。
    “哪?”他问。
    “电报山。”她说。
    他想了一下,一会儿脸上就开朗了。他抬起右手,向上旋转着地比划着;这种螺旋式的运动直到他碰到出租车的车顶才停止。他比划的是去那儿的路线。
    “对,亲爱的。”她说,于是他加大油门驶上Fremont大街。
    路上交通很拥挤。此时七点刚过,正是早晨上班高峰快到达最高点的时候。这次她比平时早了几个小时出发。她从来没有对埃利斯·霍伊尔说过她会迟到。她知道他是不会介意的。他甚至不会注意到她迟到了。白天的时间对这个人来说毫无意义。
    司机还是真的知道怎么走。他从Fremont大街开到Folsom大街,沿Folsom大街驶过几个街区,然后向左拐上Embarcadero大街,从车流中一路穿插而过。
    她的右面是海湾,从码头上一长溜棚屋的狭小缝隙中可以不时地等到它。她的前上方便是科伊特塔——一个圆柱形矛一样的水泥建筑物,从电报山山顶上葱郁的树林中耸然而立。
    埃利斯·霍伊尔的房子就在塔的正下方,从这里她能看到它嵌在其他建筑物之间,这些建筑物紧紧挤在一起附着在山的斜坡上。
    她引导司机离开Embarcadero大街,上了迷宫一样的山坡。这里的街道又陡又窄,房子都肩并肩地挤在一起,几乎到了人行道旁边。
    这周围一带曾经是意大利渔民居住的地方,他们每天早上走下山去上船。一家独用或两家合用的房子排列于街道两旁。但是在过去的三十年里,许多老房子都被集体公寓和单元楼代替了。这些矮矮胖胖的立方体占据了它们的每一寸建筑面积。
    当出租车爬上泰斯勒大街时,街上非常寂静。街道很窄,上面经常挤满了停放的车辆。上了一半,她对司机说,好,就是这儿。他们正前方是科伊特塔,高耸入云。
    好付了车费,然后在E的房子前下了车。从这里看上去,它并不怎么象一间涂着白灰泥的小平房。窗上安了窗条,百叶窗是关着的,象平常一样。
    罗贝塔从钱包里找出钥匙打开大门。门是用坚实的硬木制成的,有几英寸厚上面擦得放亮——这是扇很华丽的门,也是第一个迹象表明它可能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涂着白灰泥的平房。
    她进了屋,把身后的门关上。屋里一片漆黑。
    她打开灯。大门后面,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是个起居室,而是一个宽敞的阳台,它增加了房子的宽度。在正前方,阳台的边缘,是一扇可俯览全景的窗子。
    窗上的帘子经常是拉上的。
    罗贝塔开始从阳台的一头沿着黑色的铁楼梯下楼去。这房子是沿着电报山的山坡往下建造的。下面一层显得更加宽敞,从街道水平面下来你就进入了主要生活区——要是你能叫它“生活”的话。但埃利斯·霍伊尔的确生活在这里。
    下到楼梯底部的时候,她闻到咖啡的香味。下面更加阴暗。这里唯一的光线是计算机显示屏幕发出的微弱的光芒。埃利斯·霍伊尔眼睛盯着屏幕,指尖停留在键盘上,这微弱的光线正照在他的脸上。他三十多岁的光景,头发凌乱,胡子有两天没刮了。看上去他又干了一整个通宵。
    他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屏幕上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注意力总是被这些东西吸引着。
    他正坐在他的小安乐窝里。她不知道还能叫它别的什么。在房间最里面的另一扇风景如画的大窗子旁边——要是换了别的任何人,他都会在那儿放上几张沙发和一些椅子,向外朝着这些风景——埃利斯·霍伊尔放了六张桌子,摆成马蹄形状。他的转椅就位于U形正中。
    桌面上堆满了东西。首先是计算机,三台计算机和显示器,还有一台打印机、一台传真机、一台复印机,以及她叫不出名字的电子设备。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堆的纸张、书籍和手稿,它们堆得高高的,以至于几乎形成三堵墙壁把埃利斯·霍伊尔围在里面。小安乐窝。桌子外面更是一架子一架子的电子设备、摄像机、精巧的小机械、磁带,以及这些东西的零部件。
    她在下面又开了几盏灯。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他理应知道是她在这儿,但他只是象往常一样出神地盯着显示器,牙齿咬着下嘴唇。
    说得客气点,他是个不合群的人,她这样想。她又对自己说,这实际上使她的工作变得更加容易,因为和埃利斯·霍伊尔在一起她不用在寒暄上浪费时间。而且,他是个异常聪明的人,你不得不宽容一点。
    但被这样忽视仍使她感到不安。过去的六个月中,她每周两次到这儿来给他打扫房子、洗衣服、甚至做些饭——他的前妻非常急切地雇佣了她,她希望他在离婚后仍能正常地生活。
    她对自己说,到现在她应该已习惯了他的这种奇怪的方式;但她又想,他待她应该更好一点。
    她走进厨房,给他倒杯咖啡,在面包盒子里找了块蓝莓甜饼放在碟子上。她把咖啡和甜饼用一个托盘给他送去。放在靠近他肘部的一堆较低的书上。
    此时他的手指正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着。
    她正准备转身回厨房的时候,她注意到窗帘四周的边缘有一道窄窄的光线,象涂了奶油一样。她不能再无动于衷:这间黑屋里的那可怜的一丁点银白色的阳光令她激动。
    她作了从她第一次见到这地方起就一直想作的事情。
    她绕过桌子走到窗前,抓住窗帘,然后向一拉。屋里登时大亮。
    罗贝塔·赫金斯站立在窗前,外面的景色尽入眼底。跨过水面她可以一直看到东海湾。前面正前方的海湾大桥通往奥克兰,桥的上层不时闪烁着汽车挡风玻璃反射的阳光。向Alcatraz方向望去,一只红白相间的渡轮正乘风破浪驶向马林县。近一点的是码头、Embarcadero大街和渔港,它们看上去象一堆玩杂技的小道具;再近处是正在山脚下的住房、单元楼和办公楼的窗户,看上去几乎触手可及。
    她又得抑制住自己的冲动,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她把房子换一段时间住住,自从遇到埃利斯·霍伊尔起,这也许是第一百次了。她想对他说,嘿,黑房子都是一样的,我在M.L. King Parkway为你找一间三居室的房子,绝对好,你可以给窗户都钉上木板,这样就觉得自在了,你将会象生活在贝壳里一样开心。
    她转身离开了这美好的景色。
    埃利斯·霍伊尔的眼光终于离开了屏幕,正扭头看着她。看上去他似乎觉得有点好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要打扮得整整齐齐,他也不难看。
    “你好,赫金斯夫人。”他说。
    “嗯,”她答道。
    她走进厨房,开始检查放在柜台上的食品盒。埃利斯·霍伊尔叫人把食品送来了。她每周准备两次食物,把它们保存在冰箱里。他并不挑剔,任何能合适地放在玻璃盘中而且他可以放入微波炉里的东西他都不在意。
    她在水池里把脏碟子洗了洗,把食品放好,然后开动洗碗机。她又回到了大房间里。
    里面又是一片黑暗。埃利斯·霍伊尔用窗帘把他那价植连城的风景盖上了。
    他又钻回小安乐窝,回到那令人生厌的光芒之中。她站在那看了他一会儿:他又一次盯着屏幕,手指敲着键,停一会儿,再接着敲。他看上去很高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
    她想,你要是用这种方式寻找乐趣,那么你肯定是个很不同的人。
    但埃利斯·霍伊尔就是这样的人。他在许多方面都与众不同。